第一次相亲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相亲，她从田里被人叫上来，赤着一双脚，皮肤次色。事先介绍人早已告诉了我，她叫玉兰，是和玉兰花同名，也算花中之仙，于是有着凭借姓名生出无限的想象，但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让我大失所望，尽管我是个标准穷光蛋，一个月只有那么几个钱，虽说是教师。玉兰的下半身是条灰色旧尼绒裤，已经被洗得透光，隐约窥见皮肤。脚面完全暴露在她家明间砖头地面上。她们的邻居和介绍人的妻子，还有她的父母都在打量着我，我没有难为情，心里的话是反正不中意，谈不成。原因倒不是赤脚，而是看到她脚后跟是平的，我估计她的脚挂不上鞋子，娶这样的姑娘，将来家里多了个和家母一样的人，没有脚后跟。我知道这样的人走路速度很慢，因为家父曾不止一次嫌母亲走路速度跟不上他，就是因为她脚后跟是平滑的。再看玉兰的脸，倒是朝我看了看，我也朝她看了一眼，觉得平淡无奇，将来就是个农妇的样子，我没有看到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因为我曾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大眼睛，最好是双皮的，否则，宁可一生单身。至于是否是聋哑人无所谓。临了，我提出离开。玉兰的妈妈临忙说，快吃个泡脆饼。玉兰父亲说，第一次，不着吃。其实，我根本不想吃。心里骂道，这个叫胡强国的朋友把我当什么人，竟然帮我介绍这样的人。母亲听见我的回报，她发言说胡强国这样的人不可以介绍到好姑娘，有好姑娘他自己怎么不要？（胡强国办厂，后来因讨债死于车祸，留下可爱的妻儿。）

过了一个多月，我早已忘记了，可是介绍人特地上我家来说，只要你家县城的房子拆到农村来把房子修一下就好。就好，就是姑娘家同意。母亲回答说，怎么可能呢，那地方在新坝街口，是县城最繁荣的地方，人们形容人多拥挤有个俗话说“倒像到了新坝街”。因此，双方彻底断了念想。

过了好几年，我儿子已经几岁了，有一天傍晚在路上骑自行车，感觉后边有个人跟随着并亲切地和我打招呼：“才收工啊？”我是在农村干了一天活儿，她好像一清二楚。我没有这样的熟人或邻居或女朋友，且同我一样往宿舍赶。我好奇的问：“你是……？”她立即回答我：“我是玉兰——戴某平的家里。”家里，就是家里人的简称，指代人的身份是老婆。我的反映是这个人原来已经是本组远处邻居房某兰的儿媳，然后就“李三宝走夜路——各走各道”。但我一时半会脱离不了刚才的一幕，忘记不了这昏黄的夜空下两个人的对话产生的温情，立即搜索大脑屏幕上的星星点点。想起来了，她不就是曾经看上我的赤脚大仙女玉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可人家也是孩子几岁的母亲。我再想想，假如当初她的家人不提出那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母亲一定会动员我接受这件好事的，也许我低下高贵的头颅，和她成了一对美满夫妻。我好奇，忙转头向后看她一眼，虽然外边的光线不好，但我还是认真的看到她一张漂亮年轻朝气蓬勃的面孔，甚至白色的牙。哎，当初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就是无缘擦肩而过，不可挽回，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了这个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