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发言
2023-12-26 05:2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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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来,庄坤福副队长一直动员我写批判稿到社员大会上宣读,让我非常抵触,但我不敢违拗。

让我抵触的原因是让我在众人面前正而八经地批判发言斗争的事,

过去听过这样的事,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是一件大逆不道的坏事,也是非常不讲情面,不讲孝道、违逆天道才能做得出来的。庄队长让我充当批斗动力,叫我在父母面前成了名副其实的敌对势力,这在同一个屋檐下,让我怎样面对父母,生我养我的父母啊!我开头想哭,但我天生的哭不出来,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吞。我还是个孩子,但庄队长把我已经架在炉火上烤。明确表示不同意的话,他会向上反映我被改造的表现很有问题,说不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队长是非常厉害的,已经认真的糗过我家一次:让附近的农场面粉加工间拒绝为我家加工过年面粉,即使加倍支出加工费人家师傅也不敢于。庄队长的理由是让我家的年粮自己在石磨上牵。为了加工年粮,我“没钱过河——只好远转”,和母亲抬着七八十斤小麦,跑了两个大队的加工点,到了第二个加工点,深夜才完成。这次我担心不服从他将会发动人直接捆绑殴打。但这样的抛头露面,我深知为人不齿!我一时陷入了困境,父亲看到我难受的样子对我说,写,照写不误,但要注意用语不能给自己加罪,把柄落到他们手上会抓住不放,无事生非,麻烦更大。你东西写好了,让我帮你看看能不能用。

我答应了这个让父母背后毒咒的队长,父亲骂他是个逃兵,解放军的逃兵!母亲骂队长是一个阴杀头。其实他们只是发饿狠,当着队长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队长为了把事情做实,表面温和的态度不严而威。看到我迟迟不交批判稿,就让我在家里写,不要出工。我只好找出纸笔,硬是挤出来几百字。父亲看看,放下,什么也没说。

不忍对付亲人,又要完成任务,这对我来说非常煎熬,现在总算松下来紧张,长舒了一口气。我出工了,队长向我索要,听说我写好了,拿去稿子塞上衣袋离开,高兴地笑着。但他之后没有及时打开读,如果一读就露馅了。

批判会是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被通知集中到生产队仓库,上百人坐在队场的晒粮用具上,草掸,扫帚,抢耙,木锨等等成为临时凳子。队长在讲话:总结当前已经完成的农活,布置下一阶段任务。突然,他叫我上前接过批判稿,示意我读经他审核的纸。我上前站定,扫视了下面的人,他们有的大张眼睛瞪着我,有的在掉头接耳,有的若无其事,反正没有人鼓掌,我有点扫兴,以往人家上台是有掌声的,这是仪式。下面很安静,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响声。我听自己读稿,觉得声音不大,到后来,我渐渐地拔高嗓音,甚至愤怒了。结束发言时,我又观察下面的人,他们好像死水一潭,根本不给鼓掌。我说结束了,看看队长,他完全没有收缴发言稿的意思,我就立即把发言稿塞进衣袋,坐到人堆里,准备看看其他人的批判,但没有,原来我是唱的独角戏。

早上开会结束,回家吃早饭时,我非常担心听到我含沙射影的人会向队长揭发,队长会回头找我要发言稿取得证据。我估计队长一定会猛然明白过来的,说不定马上就会找我纠缠。我顿时觉得可能麻烦已经上了身。我想毁灭证据,但我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首创,把纸塞进屋檐草里,这样,晴天晒不到太阳,下雨淋不到雨水,能保全稿子。做完,我到土窑厂上班去了。晚上回家,父亲告诉我,队长在我上班后紧接着来要批判稿,并问批判稿放在哪里。我告诉了父亲藏在屋檐茅草里,他没有说话。晚饭后,队长没有忘记来索要。我觉得队长可能害我,就回绝他说,擦屁股用了。队长有点不悦,但还好,没有深究。其实,我已经做好准备,实在追得紧,我就另写一份合格的。

这是我十七岁的那一年发生的事。当年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在公开场合对事不对人提出一个说法,父母亲是公开的阶级敌人,他们是纸老虎,并不可怕,暗藏的阶级敌人威胁更大,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正在破坏,如偷窃农场树木做房子木料,多给自己分田,调戏并侵犯女知青……我一一列举多种现象。我不好点名到姓,但大家一听,再一打听,开始议论,自然明白原委。

队长是个副职,生产队将要一分为二,他迫切需要突出表现为“拨正”铺垫道路,拉我和家人互斗垫背,情有可原。现在看来有点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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