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废墟
2025-08-12 04: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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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废墟

刘全

打了一个电话给在上海工作的儿子,向他说明自己经过路边废墟捡到一部苹果牌手机,没有卡,是从一张半新的办公桌抽屉里捡到的,当时的情况是手机就躺在空空荡荡的右边抽屉里,干干净净的。好奇心促使我顺手取得,按住电源键看看有没有电。有,有呢!但我更急于知道有无密码设定,如果设置了密码是无论如何打不开的。可喜的是屏幕闪亮,桌面上具备三页密密麻麻的用具,单抖音和番茄就各有三个,天气预报安装了四个不同名称和用途的,密码没有,没有,我又是一阵兴奋!细看,机主是开汽车的,喜欢旅游,相册内几乎所有的拍摄没有删除,真是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格局。来不及多看,因为我要做其他事情,我是因为看中了废墟上刚刚撂下的十几个崭新的鼓鼓的大蛇皮袋,鼓肿充实,但我只要口袋,有了口袋,我装粮就方便多了,省得到城市里去地摊购买,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有点麻烦。眼前的口袋只要倒出垃圾就方便获得,何乐而不为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千万不要等回头来取口袋。

这是清晨,路上少有人走。废墟在海堤南坡,内容丰富,平常从此经过,我连相也不相一眼,因为我不拾荒,我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废墟是近几年慢慢自然形成的,路在堤顶上,垃圾在南坡的一处,距离岔路口不远,各种东西到处都是,今天旧家具特别多,拾荒的遇见会急不可待,乐不可支!可是遇到这么漂亮的大口袋,之于在下是难以拒绝的巨大诱惑。倒下第一只蛇皮袋,暴露无遗的是工商执照,原来丢弃的主人是出售化肥农药的。第二只蛇皮袋暴露无遗的是女人的旧衣服,多而全。于是产生了不祥之兆:难道她已经去世了,这些漂亮的衣裳变成了遗物被抛弃?我明白附近出售化肥农药的商店没有几个,我的女同学家就开了一个。第三只蛇皮袋暴露无遗的是高中学生的课本和作业本,看看书面的龙飞凤舞字迹,偶然发现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他是我的女同学的儿子吗?再看看教材出版时间,大致推算出这个儿子现在和我的儿子年纪相仿。奇怪的是一本旧户口簿蹦出来,完好无损。打开一看,竟然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女同学和她儿子的姓名我是忘记不了的,而且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一个月前,我的女同学和我在同学44年聚会时,她坐在身边,悄悄告诉我一声:我儿子取名叫赵越,你看怎么样?越是超越的“越”。我激动地说:你真是有文化,这个名字非常好:好听顺口意思不一般!我顺便问她:儿子当下工作如何?她说:还好,在北京开了一个公司,业务遍布全国,代销外国油漆,就是向汽车厂专供。我问:该上亿资产?她谦虚的说:哪来?睹物思人,她如果出了危险是多么惊人与可惜啊!

我跟她曾经在一个工厂学徒,她是学习车床加工,我是学习绘图,同去学习的18个人集体食宿在一个旧仓库里,男少女多,同进同出,中间一张棉花帘子相隔。一群姑娘嘻嘻哈哈,但跟我毫无交流。那时我非常自卑,大家晚上到电影院看电影,我是唯一坚决不参加的。我的拒绝让青少年和带队的都大为不解。他们人前人后评头论足,认为我奇奇怪怪不合群,故意给领导找不自在。大家的议论让我无地自容。但我心里流淌着眼泪,毅然决然不合群。电影是好看的,跟姑娘们集体活动是绝对开心的,但他们哪里知道我的一张两毛钱不到的电影票是我父母一天“三找六清”剥棉花果的全部劳动所得!就在这关键时刻女同学站起来对大家说:这,不必勉强,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一句话让七嘴八舌的浪潮平静下来,她这样勇敢地为我解了围,记得当时我心中无限感激,但从未对她表达谢忱。但不久,姑娘们还是看出来了苗头,认为我们要好。带队的其中一个领导是女同学的伯伯,有一天我不在场,他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对大家说:我家侄女将来就应当找我这样的对象。据说我当时走路姿势跟常人不一样,早中晚手不释卷。她和我就背后成了公开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但是“纸包不住火”,哪怕是“鬼火”。终于一个男同学向我打听核实,问我将来找对象,我们同学中有不曾配人家的,你看像哪个的合适?我在男同学话赶话中不留神透露出这个秘密。

学徒时间仓促,最后留下我一个人“深造”,同时为大队才办的小厂当“住厂办事员”。不久,我也回到大队新厂。可是有一天听到一个消息:女同学请假回家由媒婆介绍相亲,让我如五雷轰顶!我也立即请了三天假,回家大睡,不吃不喝。父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两家差距悬殊,特别是家庭贫穷和政治背景,虽然春天来了,不是所有人能拥抱改革开放的春天。也许“杰人自有天相”,女同学也许“不走运”,双方没有相中。听到消息我的情绪也春天回暖。一天走近女同学悄悄向她借用新自行车,她立即给我钥匙,叫我自己去开锁。要知道,她的个性非常独特,任何人难以借到她的车。离开工厂去从事教育工作,我没有勇气向她道别,因为“八字还没有一撇”。母亲请人向女同学的父亲提亲,女同学的母亲让介绍人传话,要我去让她当面验收。之后结论是两个字:同意!

事情本来会按照自身规律发展,水到渠成,可是另外来了一个介绍人,这个姑娘热情似火,竟然一步跨进我单位主动联系上我,我以为也很好。没有谈恋爱的经历,看到老母猪眼皮都是双的。这样我和女同学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现在目击眼前的衣物,非常担忧,因此有点冲动,赶快骑车到女同学家希望看一眼动静,证实一下自己的预判。反正就几华里。可是到那一看,大门紧锁。回头想想,行为唐突,遇到人家丈夫如何应对?之后,打开那部手机通讯录,我找到赵越,一个电话打过去,简短交流中没有发现女同学有任何不幸痕迹。还不放心,找到女同学的其他同学处,才知道人家在准备装潢,把旧物清理出去好多。

我儿子得知大概情况建议我还人家手机,我说千万不要。他说“路不拾遗”,我说“成用不可废”,人家是有钱,大有可能换了更好的搭载鸿蒙系统手机,找到了我们的“根系统”。旧手机的处理有意这样丢去:不希望“明珠暗投”,让其继续发挥余热罢了。同时在手机相册内的内容丰富而复杂,送上手机不但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还会让人大为不快,因为手机相册内有女同学决不敢面对的东西,我不能不顾人家丈夫的体面,给人以吃苍蝇的感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儿子不再坚持。到现在,苹果手机收藏着,不断续能,以保证她偶尔当手电照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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