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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出窍过

我曾真的“灵魂出窍”一次，之前从未有过，之后还很难说，也许还会有一次，或者就这样，直到化为尘埃，随风飘散也不会再有一次。很多人大概没有这样的体验，我却真实的有过，就是自己突然一下子不能控制自己了，但我还能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那时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接收到一份从上海市建国西路打来的电报，内容是姑母因煤气中毒去世了，希望我去参加最后的葬礼。我的工作忙几乎没有空去，为两个高中综合班上课，近百学生的高考前途与我关系密切，到上海来去一趟，少说也要三天，请假的时间必须其他老师代替，要麻烦几个人，然后回来必须一一补上。姑母生前来过不止一次，特别是在文革时期寄钱给我们，虽然只是三块钱，但那是她抽出来的生活费，从她嘴上省出来的一分一角，而我们收到钱无比振奋精神，感激姑母雪中送炭，以至到现在四时八节还非常重视点纸钱化给她。我也去过上海和姑母在暑假里逛过大街小店和公园商场。我永远忘记不了走进一家书店，在书店里就脚挪不开了，姑母在门外非常着急，几次催促我离开，而我雷打不动，让她不耐烦地等了一个上午。想起各种细节来，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虽然生死茫茫，但对于表哥一家非常重视。我已经拍了回电不去上海，但还是拍了第二份电报，告诉他们我决定来上海。

姑母的火化在龙华寺火化公司，仪式结束后，表哥请我游龙华寺。到了大门前就人山人海，几乎挤进去。那里的人有许多如我一样，是个走马观花的过客。但是还有一些人分散在过道路边的风景处香烟缭绕的梦幻里，双眼微睁，跳跃不止，像在作法，像在做操练功，如痴如醉。我们目击金色打造的高大独联，上面的字早已忘记，但高大的圆形红柱上厚厚的黄金联文和落款注明让我不得不停留驻足，细阅之，是一个人的敬奉，还有一联要等待那个人今后的积攒，积攒够数了再献上下联。那个人发誓一生全部奉献给菩萨。我心里面在想，那个人得了精神病，病得不轻。就在此时，我突然停下脚步对身边的表哥说，等一下，我已经身不由己。我觉得浑身有了惊人的变化，在半空中看着芸芸众生。我已经失去自我，僵硬在现场。我好像已经死去，又好像永生。大概五分钟，我又恢复了自然状态，继续和表哥逛。我事后判断，我还年轻，身体健康，比现场的每个人一点不差，并不是进入昏迷状态。大概是营造出来的那种宗教氛围严重地感染了我吧？

晚上，表哥请我到豫园去玩，那天是元宵节，特别热闹，在移步换景时，我注意每一副对联，恨自己没有条件现场拍照，留下那些美妙的对联；恨自己记性不好，不能过目不忘；恨自己没有带上笔记本和笔。我的着迷，让同来的表哥取出相机照相，可能我不上相，反正从未见到他洗出照片，哪怕一张寄给我。此处繁复无比的迷宫一般的美景，神笔也书写不完，我乐享其中，张开了三万八千个毛孔，吮吸着无穷无尽的营养，如同泡浸在蜜的海洋里。我想起下午在龙华寺的虚幻境界，还想再来一次享受，然而，人虽潮涌，川流不息，美好的梦想只能是梦想，不再灵魂出窍。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