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

     昨天一位孀妇要求我在下午顺便带她到农村去拾菜，也就是现在农村的种菜人家把菜卖给菜商，菜商再请农民铲好、剥外叶，装车后留下的不合格的次品菜她要去拾回家吃。为此，我出发时到她家去专门带她去——她说踏不动自行车，要坐我的电动车。到她家喊话，可是家中无人，我只好放弃。

    我到农村老家把我前天拾的菜取回来，主要是给鸡当食。说实话，这些大白菜虽然不合格，并不等于不能吃，而且是很好的质量，照样能烧出鲜美的汤菜！在路上我想，我运回家，如果她经过我处，就由她自取吧，反正她即使能拾到白菜也无能力运回来，到时还不是请我帮助运。下午时分，她果然来了，我向她说明未能带到她上农村的事，责怪她说好的等我，为什么不守时。她打了招呼，并到我放在大门口的一袋白菜中翻挑，终于选择一棵大约8、9斤的抱在腋下。我说准你拿，要不帮你找个口袋？她说只要一棵就行。我说就随你吧？！

    取了菜后，她并不立即离开，坐下来看着我锯木材，准备烧锅草，边和我拉家常，然后走出我家，马上又折回来对我说：“我这样拿走也没有得到你同意……”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我说不是随你自取的——快拿回家吧，不够再来取。她说这一棵要吃好几顿呢。她离开后我就想到父亲当初告诉我说，能给人总是好的，这话忘不了。我虽然只给了人家顺便检回来的一棵白菜，东西虽少，但同样给我以幸福。她因为失去丈夫，社会救济太少，一个人还在坚持为街道打扫，收入是极其有限的。对此，我的家属并不能理解。我说你不知道钱少的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的钱也和她一样多——不也如此。

    台城未拆迁时，我住在大街十字路口，门口天不亮就人声鼎沸，有一天中午看到一位买带鱼的妇人，手上搀着她的一个小男孩走来，她先向鱼贩子问几种鱼的价格，最后确定只买半斤那种最次的带鱼。我亲记得她和贩子讲价最后要给三角七分。但她从身上掏不出这么多钱，还差二分，贩子看她还在掏，因此不耐烦起来，态度不好地对她轻蔑的说：“去，拿走吧！”那位妇女身材低，人很瘦，衣服旧得不能再旧，头上扎一块灰黑三角巾。她拎着半斤鱼立刻消失在路边的人流里。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她下去十几米，突然折回来要贩子复秤。原来她以为少了她的斤两。贩子来了气，把她手上的方便袋一抽把鱼往盘里一倒，说了一句难听的话，要她快快离开。贩子告诉我，这个人从来没看见过——小气鬼。我说，不是小气鬼，是实在没得钱。可怜。原来她想给小孩子一点鲜味和香气，哪晓得这样不如意。家属不理解上面说到的孀妇，我就讲这个故事给她听。

我告诉家属，小时候没有菜吃，母亲叫我到农村知青食堂灰堆上去拾剥扔的白菜叶，然后到家洗干净当美味的日子，我说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没有钱的人的苦衷啊。